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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。 (3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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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“三叔父又不喜歡她。”

“哦?”沈君笑聞言拉長了聲調,“那若是三叔父喜歡就可以了?”

他就是起了逗弄她的心,就想見她為自己著急,盡管知道這樣做有些惡劣了。

果然,小姑娘被他問得半天都不吱聲了,甚至擡了頭焦急又幽怨地瞅自己,那般模樣說是深閨怨婦也無差。

他可怎麽舍得他的小丫頭成了怨婦。

他日她若嫁了自己,定然是隋珠和璧,愛她如寶,要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跟前。只搏她一顰一笑。

沈君笑心有所感,憧憬亦惶惶,終是怕自己不得。他眸光化作了如細絲般的纏綿,彎了腰在與她對視道:“那就是窈窈不喜歡的,三叔父都不會要。”

琇瑩聞聲瞳孔當即收縮,是不敢置信。

“三、三叔父在胡說什麽。若是我說不喜歡,難道即便是三叔父喜歡的,也會不要麽。”

只若是她不喜歡的,他自當不會要,可即便她喜歡了,要硬塞,他也不會要。

這番話在沈君笑嘴裏打了幾個轉,到底是不能說出來的,只是朝她笑道:“自然。窈窈不喜歡的,三叔父定然也不會喜歡的。”

“您......您是不是太縱著我些了。”琇瑩對他這樣的鄭重實在是驚訝無比,連終身大事都憑她喜好。

這也......這也太叫人匪夷所思。

沈君笑說:“只縱你一人,不好?”

好,當然好!

琇瑩非常用力的點頭,點完頭後又覺得自己似乎心思太明顯,忙又說別的:“可三叔父上回告訴了我,說有心儀的姑娘的。”

沈君笑倒沒想到她還記得,他不是就解釋過了,因為馮氏逼問,他說自己是搪塞。怎麽又說起這個。

他覺得給自己挖了個坑,頭大。

“說了是哄你的。”

少年擡手輕輕在小姑娘腦袋上敲了一下,旋即負手在身後,轉移話題:“你的功課呢,別以為插科打諢就過去了。”

他是真怕小姑娘再逼問,自己暴露了太多。

但琇瑩卻還是不信的,怎麽可能是哄她的,明明那時他的表情那麽認真。

她膽子一下就大了起來,伸手去拽住他袖子,大聲道:“您這話才在哄我,分明是有的,您快說。”

這丫頭怎麽就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。

沈君笑眉心一跳,索性半假半真地道:“是是是,哄你的,其實我最喜歡我們家窈窈了。”

說罷,自己心頭也為道出口的喜歡猛然跳動,看著楞在原地的小姑娘,莫名就有股想逃離的沖動。

活了兩輩子,一句喜歡是首回,盡管這裏頭是有著打趣開玩笑似的。但這是他心裏話啊。

沈君笑還是落荒而逃了,看著腳下從容,其實是奪門而出。大聲詢問怎麽要的熱水還沒到,又命芷兒屏兒回去取琇瑩的手爐來。

將老臉上的一片臊意全撒在丫頭身上了。

眾人不知道裏面是說了什麽,只知道沈三爺這會不好惹,嘩啦鳥獸散,全幹活去了。

而熱水是早打過來了,這會都半涼,全因方才吳清蓮在,沒敢端進來。這下,打水的婆子只能再苦哈哈跑一回。

琇瑩聽著少年在外邊厲聲厲色的,唇角慢慢翹起,旋即揚得高高的,捂著嘴笑。

三叔父說最喜歡她啊。

這人真是,其實這句才是哄她的吧。

可就是哄她,她心裏頭也跟抹了蜜一樣甜。

“三叔父!您快來給我講功課啊。”

小姑娘輕快的聲音就在沈君笑身後傳來,他望著院子裏那顆柿子的目光一頓,旋即也是為自己毛頭小子一樣的行徑失笑,再轉身便是常人熟悉的清儒少年大人。

丫鬟婆子按著吩咐將東西再送進來的時,聽到伏在案上的小姑娘清越的笑聲,還有少年人清嗓子做嚴肅狀的訓斥。

什麽這都記不住,背好再笑,否則打手掌心雲雲。

說的都是狠話,聲音卻輕柔得一絲殺傷力都沒有。

琇瑩就跟那翻了天的孫悟空,繼續和他笑鬧,一點也不怕沈君笑這如來佛祖真拿自己怎麽樣。她倒想被他擒到五指山裏呢。

屋裏氣氛溫馨和帶著外人不知的甜蜜,芷兒取了手爐過來的時候,連慶暗中尋了她,帶她到了上回沈君笑去過的院子。

芷兒在半個時辰後再悄悄回到沈君笑宅子裏,這時候琇瑩已被沈君笑餵得飽飽的,一桌子的菜都是小姑娘愛吃的,塞得她只摸著肚子想打嗝。

琇瑩本來是不能吃這麽多的,可是沈君笑給她夾的,她舍不得不吃啊。

在沈君笑屋裏用過飯,出城的四寶也回來了,當著琇瑩的面回事。

“小的已經將吳姑娘送回去了,並威嚇了他們兄嫂幾句,說我朝有律例,強送清白女子與人做妾只要告到衙門,也是要受牢獄之災的。那兩人嚇得直跪地磕頭,說萬萬沒有的事。吳姑娘應該不會至於真被強迫送人當妾了。”

這也算是再幫了人一回。

琇瑩聽著倒覺得這樣就挺好,盡管那吳姑娘一開始心思不純,可也確實是被逼的。但她還是生氣的,氣人算計她三叔父!

小姑娘聽完後就忍不叨叨了:“您以後也別爛好心了,這回是吳姑娘,下回可能就是張姑娘許姑娘。我看你這宅子是要住不下的。”

“又胡說。”沈君笑被她訓得直瞇眼,小醋瓶真是說翻就翻。

琇瑩毫不懼怕的哼哼一聲,和他告辭要到沈家二房去,沈君笑想了想,親自送她。順手又拿了中庸的註解,說:“回去抄這個吧。”

琇瑩挑眉,開開心心的將書抱到懷裏。下回又有借口來找他了。

沈君笑看著亦微微一笑,兩人的小心思無聲發酵著。

239留意

琇瑩是在沈琇莞一臉同情中被送走的。

尤氏也看到了小姑娘抱在手裏沒放過的書本,確實也忍不住了,在侯府馬車走遠後,咳嗽兩聲與小叔子說:“小叔,你這對窈窈是不是太過嚴厲了。”

沈君笑沒想到大家都註意到了那中庸註釋,面不改色道:“窈窈如今在侯府,多看些書,懂多些道理,對她有處的。”

是這樣嗎?尤氏投來疑惑的目光,少年頂著那目光雲淡風輕的一禮,轉身離開,耳根微燙。

沈君笑回到自己宅子,連慶便尋上前,跟著他的腳步,邊走邊稟道:“芷兒已經見過馬清遠了,馬清遠亦將王家的祖傳醫書藏匿地點都坦白,屬下已經派人尋得,是直接給芷兒送去嗎?”

“那是王家的東西,自然是送去。”

沈君笑沈聲,連慶應一聲是,又說道:“芷兒捅了馬清遠十餘刀,出血不少,卻沒有一處致命的。芷兒要屬下和三爺您說,您若留馬清遠還有用,她也不急著這會就要他命,但三爺您要他死的時候,一定要告訴她。”

是個堅強又通透的姑娘。

“倒是叫她難做了。就這樣吧,給馬清遠好好上藥,我留他還有用。”沈君笑對命運多舛的姑娘嘆息一聲,吩咐後就自己獨身進了書房。

***

琇瑩回到侯府的時候,風似乎比出門前更大了,烏雲團團掛在天空中,有要下雨的樣子。

她順著游廊往正院去,路上打了好幾個噴嚏,芷兒擔心地看著她:“姑娘,您不會真著涼了吧。”

從沈家二房到沈君笑宅子那段路走得急,估計是出了汗的,再被風一吹。

芷兒心裏嘀咕著,想著琇瑩搞不好真的著涼了。

琇瑩用帕子揉了揉發癢癢的鼻子:“沒事,也許是被風吹得癢癢。”

這說著,又是一聲,芷兒神色就鄭重起來。

馮氏就等著她回來呢,聽到一陣腳步聲便打了簾子出屋,果然見著自己玉人兒似的女兒正被撲婦簇擁著。

她將人拉進屋,吩咐芯梅芯蘭給她除了披風,摸到她手暖暖的,笑道:“空然風又起得大了,我還怕你一路來要凍著。”

琇瑩笑著說無礙,在丫鬟端來的銅盆中用熱水凈手。

馮氏轉身去了內室,取來封信,塞到她剛用細布擦幹的手上。然後轉身接過丫鬟遞上來的香膏,用指甲挑了些出來,先細細抹在小姑娘手背上。

“這是你爹爹與兄長送回來報平安的家書。”

琇瑩已經看到了,一只手被馮氏拉了過去,在手指頭上抹香膏,一只手拿著信讀。

等她讀完長長的一封信,香膏也抹好了,滿屋子都是淡淡的茉莉香氣。

看到信,琇瑩是喜又是兩憂。

喜是父兄馬不停蹄的安然趕到了山西大營,一憂是父兄要上戰場,其二是周嘉鈺提的一句。小霸王杜羿承已經回京了。

和她兄長只打了個照面。

周嘉鈺還一副很失望的語氣,說小霸王走得太快,不然他非得要將人狠揍一頓,為她報兒時被欺負之仇。

杜羿承居然回來了。

應該不能跟他碰見吧,何況周馮兩家如今和他們永平侯府梁子結大了。

馮氏一眼望穿女兒的心思,給她看這信也就是想說這事的。馮氏將她手裏的信重新要了回來,細細折好:“擔心杜家的事?一般是遇不上的,杜家沒有搬到京城來,不會有什麽應酬。杜羿承回京後,估計會住到劉閣老家,我們更不會有交集。”

再說就是杜家搬到京中來,也不會給侯府下貼子去赴宴什麽的。

兩家如今可是仇人。

琇瑩點點頭,也是明白這個道理。她正要開口說話,卻又是鼻頭一癢,忙擡袖子擋住,打了個大大噴嚏。

馮氏見她這樣也嚇一跳,芷兒不敢有瞞著的,說了琇瑩在沈家走動時沒穿披風,估計是著涼了。

這可好,馮氏當即又是讓人熬姜湯,又是讓人把炕鋪好,讓小姑娘先睡下。

琇瑩本是覺得小題大做了,不想到了晚上,真是發起低熱來。

馮氏真是又氣又無奈:“早知道就不叫你出門了,你上回病了才好多久,近些日子天天皮到外頭去。”

琇瑩一個字反駁都不敢,她怕說多了,連著邀她出門的沈君笑都被罵。蔫蔫地聆聽教訓。

芷兒已經熬好濃濃的藥汁,在邊上伺候她喝下,晚上就睡在腳踏那,幾乎沒敢閉眼守了整晚。就怕她半夜要高燒。

好在琇瑩這回是小風寒,低燒持續了一夜,第二天就退得差不多。

然而眾人還沒松一口,當天下午卻又是反覆低燒起來。芷兒也不敢亂斷定了,著急去請了郎中來,郎中把過脈,又聽芷兒說用過什麽藥,撫著胡子笑:“就按先前那個方子再喝著,風寒就這樣,反覆常有的事,不高熱就成。”

兵荒馬亂的眾人這才算是徹底放心了。

琇瑩就那麽全身發酸在炕上躺著,其間二房婆媳來探病,帶了不少補品來。許氏見她無聊,特意在這兒窩了一下午,就坐在炕邊上給她打絡子看。

廖氏下午也帶著周嫻來了,馮氏那會正吩咐芯梅去國公府跑一趟,要告訴唐氏琇瑩生病了,明兒回不了國公府。

周嫻聽到國公府三字心頭就一陣猛跳,暗中扭著帕子。

她知道前兩日唐氏來過,恐怕就是那個時候約了琇瑩過府的,特意約定日子,也許那日馮修皓也是在家中的。

她心中的妒忌就又一浪一浪的撲上來,只讓她難過得不能呼吸。

因為二房婆媳在這處沒走,廖氏也不好先離開,便坐住了和妯娌說些趣事,相處得倒是十分融洽的。

周嫻就沒那麽自在了,長輩們說話,她再不願意,也只能做樣子到內室陪陪琇瑩。許氏見她坐著發呆無聊,只能拉了她一起來打絡子,琇瑩也沒有給她冷臉看,一派和諧的相處著。

芯梅約莫半個時辰就去而覆返,帶來唐氏明兒要來探病的消息。

周嫻在內室聽得耳朵都堅起來了,心中十分期盼,不斷猜測著馮修皓究竟會不會來。

在周老夫人派人來尋廖氏有事的時候,廖氏終於有了借口離開,周嫻被讓先回院子去。見著婦人走遠,周嫻當即就吩咐身邊的丫鬟:“你明兒註意下,看看護國公夫人什麽時候來。”

240榮升

次日京城下起了小雨。

絲絲縷縷的細雨像煙雲一般,將喧鬧的城市籠罩著。

馮氏坐在窗前看著積了小灘水的石板地,喃喃道:“也許你舅母不會來了。這一下雨,更顯得冷。”

她說著,順手就將窗戶關上。

郎中吩咐屋裏要透氣,但她總覺得風太涼了些。

琇瑩才呼吸沒幾口新鮮口氣,又得悶著了,癟了癟嘴。

她真是自作虐啊。

馮氏坐著左右無事,就叫小丫頭們拿了絡子來,坐到女兒身側:“你昨兒見你二嫂編了小半日,學會什麽新奇的了,也來教教為娘。”

琇瑩身後靠著大紅撒金繡蝙蝠的迎枕,她叫屏兒調了調位置,依到炕邊,半坐著跟馮氏說是怎麽穿線。

許氏的手確實是巧,想出的花樣都是外邊沒有的,馮氏這邊打好半條,想起先前二房讓人打頭面的時候自己也拿了塊玉叫人雕刻。

樣子還是琇瑩畫的,是給父子倆的,這便叫丫鬟去取了來,對著半條絡子比劃。

“窈窈覺得要怎麽樣好看。”

琇瑩探頭,玉佩上溫潤的光與她細滑的肌膚相映。她抓起線又穿了幾下:“二嫂還教了這樣的......”

母女倆正探討著要怎麽配花樣,外邊有婆子隔著窗子稟報。

唐氏還是來了,連帶著馮修皓兄弟都一同前來。

“這下著個雨,怎麽跑呢。”

馮氏聽了忙站起身來。

唐氏來了,還帶著小輩,兩小輩免不得要到周老夫人那去請安。這下著雨,地又滑的,是真沒想到他們還會前來。

琇瑩聽到表兄們也過來,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,卻也爬起來。馮氏見著喊了聲小祖宗,一下就將人按回了被子裏:“你這是起來做什麽。”

“舅母他們來了,我就算要躺著,也該換身衣裳吧。”難道就那麽穿著只閑閑套了外袍的樣子見客。

她低頭,看著自己露出大片的中衣。

馮氏這也才想起確實不太妥,只好把丫鬟叫來給她換身衣裳,她自己叫人打上傘先迎了出去。

外邊雨還下得淅淅瀝瀝的,馮氏帶著母子三人去了周老夫人院子再回來,馮修皓兄弟二人肩上都濕了。

“快些拿幹布巾來給兩位表少爺。”馮氏吩咐著丫鬟,心疼地朝唐氏抱怨,“大嫂,這下著個雨,怎麽就來了,受寒了可怎麽好。兄長也不攔著你些。”

唐氏都聽樂了:“他倒是有空來攔我。他早上進了宮就沒回來,似乎是大同那邊的戰事。”

“大同啊,皇上這要下令叫哥哥前去坐鎮嗎?”

“不太清楚,左右是要去的。大同總兵敗退了兩回,聽說士氣早不太好了,他過去,山西那邊好過些。”

兩地隔得不遠,身為大都督的馮譽在大同,山西那些老將領想要鬧些什麽,也得掂量掂量。周振總是好行事些。

武將向來都是以資歷和戰功來排位,周家是戰功赫赫,但山西那邊也是有守了三四十年的老將,周振到底是年紀輕些。

“叫你們跟著操心了。”馮氏一嘆。

唐氏就拍了她手背一下:“瞧你說的,一家人不說兩家話!”

姑嫂相視一笑。

馮修皓兄弟倆簡單擦了擦身上的濕意,馮修明丟了帕子就要去探望琇瑩,不想被兄長拉住,帶到燒著正旺的炭爐前:“把你身上的寒意再去去,別凍著窈窈了。”

青年心何其細,馮氏聽著都感動,這外甥是真真待女兒好的。

唐氏十分滿意兒子的貼心,也不急著這會要去看琇瑩,準備叫小輩們先說說話。這就拉著馮氏坐下聊別的。

兄弟倆將身上烤得暖呼呼的,這才讓小丫頭們領著進了內室。

在唐氏母子三人去見周老夫人的時候,周嫻就收到了消息,眼中全是激動。

大表哥果然來了!

她.....想去見見大表哥!

剛及笄的少女心中全是愛慕,對見青年的念頭亦是十分迫切,但她很快又強壓下激動,側頭去看了眼更漏。

現在時間還早,馮修皓他們肯定是要在侯府用午飯的,這個時候過去也不太可能和他說上話。

她決定再等等,她一定要找個好時機!

***

在琇瑩生病當晚,沈君笑其實就得到消息了。那晚連慶給芷兒送醫書,聽聞小姑娘著涼發熱,當即就稟了他。

沈君笑自然知道是當天她就那麽跑出來的事。

真真是,他就是怕會凍著她,叫人都做足了保暖,結果她還是著涼了。

她又是最討厭喝藥的性子,也不知道受成什麽樣。

沈君笑想過府去探望的,卻是不敢。

因為他這個時候去,不是擺明了告訴馮氏,他在留意著琇瑩的一舉一動。那馮氏不起疑才奇怪了。

所以沈君笑再焦心,也只能按耐著,一日讓人去暗中尋芷兒報兩回消息。自己則一頭紮到公事裏,借此來轉移註意力。

這日刑部還是忙得眾人都腳不沾地,沈君笑在整理年終要上呈的卷宗,出去一趟的傅淩腳步匆匆回來,和他說了件剛剛發生的事。

“——大人,翰林院的李慶昭李大人升為戶部主事了,已經下了任令。戶部右侍郎升了左侍郎,一位主事補了右侍郎的差缺。”

這些事就是情理中的,沈君笑頭也沒擡:“知道了,你過來搭把手,將這兩卷宗核對。”

傅淩應聲是,很快又有人一個小吏跑了過來,高聲道:“沈大人,大喜啊!您兄長榮升大理寺卿,皇上剛剛下旨,吏部的任命已經送到隔壁了。”

刑部隔壁就是大理寺衙門,倒是一下子就傳開了。

沈君笑手中的筆終於一頓,擡起頭來,看著滿面喜色的小吏問:“原大理寺卿大人呢?”

“大理寺卿大人平調到了吏部,任吏部尚書了。”

大理寺卿任了吏部尚書?

那身上肩著吏部尚書的陳值呢?!這是怎麽回事?!

沈君笑心中一驚,一閣首輔,居然沒兼任六部之一?

陳值想做什麽,近來朝中明明風平浪靜,他放了手中的六部,即便大理寺卿是陳值的人,可這樣做對他是十分不利的。而且內閣如今也沒有空缺了。

難道還有這新吏部尚書不進內閣不成?!這不是打破了本朝歷來的規矩了?

沈君笑覺得簡直不可思議,心思紛亂給來報喜的小吏賞了銀子。

而這個時候,經過兩天修養的馬清遠,綁著一身的繃帶暗中去了李慶昭府上。他出宅子前,江浩陰森森地警告道:“你的小心思可得都收起來,你犯些那些事,可是能直接叫你掉腦袋的。”

241前來

“恭喜,恭喜。”

“李大人可莫要忘了我們這些昔日同僚。”

翰林院內,李慶昭接了調令,耳邊就是連綿不絕的賀喜聲。

他捧著調令,心中自當是有歡喜的。

年少立足六部,誰又能壓住這份小登峰頂的激動。

本就生得好的探花郎此時可謂是紅光滿面,嫣紅的唇帶著自信完美的弧度,一一朝同僚們謝過。

再有便是拜別各位上峰,將翰林本職事務交接,拾好東西便戶部報道了。

劉蘊不在,他和戶部的人皆是熟悉的,眾人見了一面,約好放衙後去喝酒。就讓李慶昭先回家去,將這好事告訴家中母親。

李慶昭精神奕奕歸家,連看那陰郁的雨天都順眼不少,可他面上的喜色在家中下人稟報後,旋即散得幹凈。

——馬清遠居然直接上家中來尋他了!

李慶昭連給母親道喜事都來不及,就先回了自己屋。馬清遠臉色蒼白的就坐在明間裏,是他沒見過的虛弱。

“你怎麽敢大白日就來找我?!”

“可不是你著急?我為了你弄出一身傷來,你倒好,見面就質問。”

李慶昭被他沒好氣的噎了回來,鬧得更是一頓氣悶,轉身去關上門,坐下沈聲問:“說吧,怎麽樣了。”

“你先給我準備五百兩,再護我離京,等安然出了京城,自然會告訴你我所見到的。”

馬清遠神色不虞,更不想多廢話。

他被王芷兒紮了十餘刀,懂醫的女子堪比劊子手,刀刀疼得要他命卻是沒有一刀傷到要害。說是淩遲也無差!

如今他只要將沈君笑交待的事做好,應該還能保一命。

李慶昭卻被他獅子大開口嚇到了:“五百兩?你怎麽不去搶!”

“你不給,我便就呆這兒,隨你。你不怕被錦衣衛找上來,你自和我拖著,我這一身傷,就是從錦衣衛手裏逃的。”

坑人的事馬清遠做得最順手,極會拿捏人的怕處,果然此話一出,李慶昭神色難看卻是閉嘴不言。

好半會,李慶昭就進了內室,拿出沓面額五十兩一張的銀票,肉疼交給馬清遠。

“我一會會再出門,你跟著我馬車出去,我再讓我表哥跟著你一塊兒出城。”如今那個表哥就在他們府上做些力氣活,倒是可以借著遮掩一下。

馬清遠也爽快,應一聲好,然後不客氣到了西次間的小榻上躺倒就睡。是養精神的樣子。

李慶昭看得牙癢癢,但又想知道答案,只能強忍著,拂袖離開去尋李夫人報喜。

***

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,馮氏見天氣極不好,寒風帶著濕意部往簾子裏鉆,中午的時候便叫人燙了酒。與唐氏母子三人圍坐著。

琇瑩身子不好,在內室的小炕幾上擺了簡單的吃食。

馮修皓兄弟來探望她,好在是兩人都在,剛才相處時,她才能顯得自然一些。

她一直當是親兄長的一樣男子說要娶她,想著就是別扭的。

剛才一直高度集中註意力聽兩表兄說話,這會人離開在外頭吃宴,她才覺得疲憊,看著炕桌的吃食也沒有胃口。

都是清淡沒什麽味道的素菜,連魚肉都沒有,郎中說是她發熱怕用了後上火生痰,再帶出咳癥來。

芷兒屏兒見她蔫蔫的,知道是不合胃口,在邊上都勸著些。琇瑩這才提起力氣端了粥小口小口抿著。

沒用幾口,卻是聽到有腳步聲往裏來。

琇瑩奇怪,擡眼便見到是馮修皓筆挺的身姿,他腰間掛著玉佩,走路間墜著的流蘇隨著袍子起伏。

“大表哥怎麽來了?”

琇瑩瞅著他坐下,輕輕問了句。

馮修皓視線先在小炕桌間游走一遍,隨後才笑道:“看你用得好不好,怎麽了,菜竟是一下沒動。”

他眼力好,琇瑩實話實說:“沒有什麽胃口,正喝粥呢。”

“用這道清燉冬瓜。”馮修皓擡手指了指菜,當即小丫頭就捧著筷子遞到他手上。

他接過二話不說,給小姑娘夾到身前的青花碟上。

這道燉冬瓜雖是清燉,卻也是用熬好的雞湯做佐,極滋補,又去火。最適合琇瑩現在用。

琇瑩低頭看了眼被燉得半透明的瓜肉,晶晶亮,看著倒是有些食欲了。這才拿了筷子去夾了些放嘴裏。

見她開始用飯,馮修皓心裏也歡喜,又接連為她布了幾樣菜,望著她瓷白的臉盤出神。

似乎比前些日子見的時候清減了,還是吃太少,又挑嘴。

馮修皓就那麽杵在炕上了,琇瑩心裏那別扭感越來越重,只覺得十分對不起青年,辜負了他一片真心。也許是因為愧疚,他夾的菜,不管想吃不想吃,倒全丟嘴裏。

馮修皓看著心底就是滿足,心頭那些煩心事也去了不少。

琇瑩將一碗粥用完,是真的再也吃不下去,忙阻止馮修皓再讓添。

她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角:“大表哥你快去用飯吧,我這都耽擱你用飯了,可別餓著你。”

馮修皓只是看著她微微一笑,兩人視線相交時,琇瑩下意識是瞥了頭。他先是怔了怔,旋即什麽也沒有說,站起身:“那我先出去了。”

他就看到小姑娘腦袋點了點。

其實見到琇瑩後,他就察覺到小姑娘好像在特意與自己保持距離,說話也不像以前一樣,會用清亮的眸光看自己。

他有些疑惑,想到熙珍公主和楚家幹的事,心情又沈重不少。

怎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鬧事。

馮修皓回了明間,馮氏笑著道:“是看著她吃完了,我就猜她不愛吃。”昨天晚上就沒用多少的。

馮修皓說:“窈窈挑食,一碗粥倒是全用光了。”

馮氏抿嘴笑著說辛苦了,給他斟了酒,小丫頭忙過來布菜。席間,馮修明灌了兄長不少酒,唐氏也懶得管兄弟倆胡鬧,左右是小姑子這兒,也就沒勸。

這一場用完,芷兒出來說琇瑩睡著了。

眾人先是一默,然後又笑開來。撤過席面,馮氏叫人拾了左廂房的三間屋子,要母子三人也在那兒歇歇。

三人沒推辭,等到兄弟倆酒氣盡褪去的時候已是申初了。兄弟倆整理一翻再去見馮氏時,姑嫂倆都坐在明間裏,而邊上還坐著兩位女眷。

那兩位女眷,一個是二房的許氏,一個便是周嫻。

馮修皓兄弟倆跨進屋的步子一頓,是想要退出來的,因為許氏面生,他與這位表弟媳婦是極少見。

馮氏察覺,朝兩人招手:“沒事,進來吧,不是外人。她們姑嫂倆來探望窈窈的。”

242要事

身形高大的男子進屋來,只是站那便是極有氣勢。

周嫻望著馮修皓的身影,連隨著青年一同竄進屋的寒風都感覺不到,見到他,那顆受盡思念的之苦的心臟都是暖的。

一身簡便衣裳的許氏站起來朝兩人行禮,頗不自在。

她以前也只是遠遠看過兄弟二人一眼的,如今近了看,確實是一表人才,俊朗無比。

周嫻在許氏站起身後才斂了斂心神,展露出自己認為最甜美的笑容,喊大表哥二表哥。

兄弟倆都是唇角輕輕一牽,算是禮貌回應。

許氏便朝周嫻說:“妹妹,我們去瞧瞧窈窈醒沒醒吧。”

兄弟倆對許氏來說就是外男,她自己是想要避著的。

周嫻心裏不情願,可自是不敢說不好,她就是打著這個幌子來的,沒有許氏,廖氏可不會輕易放她出院子。她忙應一聲,又偷偷看了眼已和馮氏說話的青年,這才進了內室。

琇瑩是將將醒過來,眼神還帶著些茫然,臉頰上顯出些許紅暈來。乍一看去,氣色還不錯,總得來說要比昨兒的時候好看許多。

她頭發松松披在腦後,看到周嫻進來的時候是真以為自己在夢中呢。

那個和自己不兩立的周嫻居然來了?!

屏兒已經在她耳邊說了兩人來探病的事,琇瑩真是驚嚇了,讓小丫頭搬了繡墩,叫兩人坐。

“看著精神些了,藥有好好用嗎?我帶了些蜜餞來,你改改嘴裏的味兒。”許氏見琇瑩精神不錯,表情也跟著輕松起來。

她說著,她的丫鬟就將裝著蜜餞的攢盒呈上。

芷兒打開了給琇瑩瞧,她隨手就捏了酒了厚厚一層霜糖的梅子,放在嘴裏被甜得雙眼都瞇了起來。琇瑩笑著,露出臉頰上的兩個淺梨渦:“勞二嫂費心了,今兒下雨怎麽還跑呢,路上濕滑得很。”

許氏看了眼悶不作聲的周嫻,微微一笑:“是大妹妹說不放心,再來瞧瞧。”

上回他們二房托琇瑩的福送了套精致頭面當及笄禮,周嫻見著她有時也會說上兩句了。

琇瑩聽著險些要被梅子噎著。

——周嫻不放心自己?

見鬼了!

琇瑩當真是一個字都不信,周嫻聽著許氏的話,手裏揪著帕子,有些緊張地跟著說:“再怎麽樣也是姐妹。我這馬上要定親了,定了親,再嫁了人,也不能常見面了。”

一翻話倒是挺符合周嫻那高傲的性子的,就連軟話都說得那麽刺耳,什麽叫再怎麽也是姐妹。

琇瑩扯了扯嘴角笑,探究的視線還是落在周嫻身上。

總感覺哪裏不對勁。

周嫻心裏頭也是緊張的,生怕自己表情有異,被琇瑩察覺什麽。

好在琇瑩瞅了兩眼沒發現什麽,就移開目光,和許氏說話。周嫻這時才算重重松了口氣,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,心裏依舊緊張。坐在內室,卻是側耳聽著外邊的動靜。

許氏本意也就是過來瞧一瞧,見琇瑩要將好的樣子,也不多呆,畢竟外頭還有馮家兄弟。她便起身告辭,周嫻沒想到這麽會就要走了,著急站起來想要再留留她。

許氏一走,她一個人呆在這裏多突兀。

可是許氏是一刻也不想留,還拉著她往外走,周嫻急得手心都是汗。在和馮氏請辭的時候,都想把許氏掐死。

周嫻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正院,她連接觸馮修皓機會都沒有,怎麽能和他說上話,再實施自己的計劃!

她氣得跺了跺腳。

丫頭在朦朧的雨中為她打著傘,小心扶著她要往回走,周嫻氣得一把甩開了她的手,將丫頭嚇得直縮脖子。

這個空檔,周嫻餘光掃站在院門左側屋檐下的幾名侍衛,有一名是常跟在馮修皓身邊的!

她眼裏霎時有光閃過。

成敗只得這一舉了。

她當即拉過打傘的丫頭,在她耳邊低語幾句。丫頭被她嚇得直接就跪倒在地上,雨水就滲進了裙裏。她顫抖著聲音說姑娘不可,若是被夫人知道,她就要沒命了。

周嫻見不經事的丫頭,氣得直咬牙,狠狠地道:“那我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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